大队长问:“啥情况?”
我说:“我肚子不舒服,要拉稀,我按照规定喊报告了,李管教不准许,可我实在憋不住,就只好跑去厕所了。”
大队长问:“为什么偏偏是在军事训练开始的时候你肚子不舒服?”
我说:“其实不是,在工厂干活时,肚子就已经有点不舒服了,我以为坚持一下就可以,实在不行就去厕所。可我没想到,接着就集合了。我不敢怠慢,就出来集合了,但我的肚子越来越不舒服了,忍不住……”
大队长问:“怎么就不舒服了?”
我说:“可能是晚饭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。”
大队长说:“你是说,食堂的饭菜有卫生问题?我们对食堂的卫生管理可是很重视的呀。”
我说:“大队长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是说,可能是我个人的肠胃有问题。”
大队长说:“肠胃有问题可以找我们的队医,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吧。但管教干部的话,还是要服从的。你肚子不舒服,按规定喊报告了吗?”
我说:“绝对的,我喊报告了。可李管教坚决不允许,他说让我憋不住就拉到裤裆里也要参加训练。我没办法,就自己跑去厕所了。”
大队长说:“谁能给你证明?”
我说:“所有人,所有人都能证明。”
大队长说:“我相信你不会说假话的。”点燃一支烟给我,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烟抽着,说,“李管教的工作方法有问题,你自己也有问题,你当着那么多的人面顶撞了,这是你的不对,他毕竟是管教干部,面子上过不去呀。”
我说:“是的,大队长,我知错。”
大队长说:“我们这个劳教大队可是先进单位,我们是讲究文明的,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,但毕竟是进来了,你的身份跟其他人一样,都是学员。”
我说:“是的,大队长,我清楚这一点。”
大队长说:“你的律师跟我沟通过了,估计你的情况八九不离十是有些冤枉,律师也在活动,相信你会很快出去。但是,只要在这里一天,也要基本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,大体上是要服从管教的。当然,我们是文明单位,也不会有什么为难你的地方,希望给你留个好印象。你希望早点出去,我们也不希望你在这里出什么事,你要配合啊!”
我说:“我一定会配合的,大队长放心!”
大队长说:“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,但你既然进来了,那就要往好处想,要怀着希望过日子。”
我点头。
大队长说:“行了,你现在去打报告,说你要积极参加军事训练,别的就不要多说了。”
我问:“那关我禁闭的事……”
大队长说:“我让你去训练就训练,别的不要多问了,不管李管教说什么,你只管说要去参加训练就够了。去吧。”
按照大队长的吩咐,我跑步到正在训练的队伍旁边。
“报告李管教,我请求参加训练!”我说。
“疯狗”看了我一眼,说:“你不老嗨了?”
我知道“老嗨”就是粤语里牛逼的意思。
我说:“报告李管教,我不老嗨了,我请求参加训练,愿意接受您的指导!”
“疯狗”好像还想说什么,但看了一眼站在大队部门口的大队长,说:“想通了就好,入列!”
所谓的队列训练,其实就是“立正稍息”、“向左转”、“向右转”、“向前向后转”、“齐步走”等动作,反反复复,虽然显得有点紧张,但一点也不累人。
训练很快就结束了。
“疯狗”宣布说:“现在是十点钟了,训练结束,明天晚上九点钟继续训练。这两天,各个工厂都不要加班了。十一点准时熄灯休息!解散!”
听到解散的命令,我正要离开,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:“大哥,你行呀!”
我转身,看见一个一米八多的高个子出现我身旁。细看,才发现,他就是我第一天进来学习叠被子时把我踢倒在地的那个家伙。
东子以为我要被人欺负,上前阻拦,说:“你是五金工厂的领头,管不着我们的,你别过分了啊!实话告诉你,怕你是犊子!”
那家伙说:“东子兄弟,你误会了,我不是来找事的。我是佩服这位新来的哥们,有种!我真心佩服!”
东子说:“服了就行了,别的就不要多说了,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,都准备休息吧。”
离开操场后,我们上了二楼。
我说:“去冲凉吧?”
东子说:“今晚不冲凉了,有事。”
我们就坐在室内抽烟。
东子说:“你总共拿回来了四包烟,给范队长孝敬了一包,我这里还有一包,被范斌那犊子讹了一包,你也就剩下一包了,省着点抽吧。”
我说:“没关系,抽完了再说。还有啊,还有一整条和六包在白毛那里存着呢。”
东子说:“那些就别想了,你能拿回来四包烟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,其余的,那是要交给所里的,归管教干部了,这是老规矩,你就别想了。”
我说:“那就不想了吧。抽完拉倒!”
东子说:“不过也没关系,只要这个室里有人有烟抽,那就少不了你的。”
不大会儿工夫,保管来了,后边跟着“疯狗”。
保管喊叫:“查房!”
我们这个房间是从里往外数的第三间,门口的门牌号是“三室”。
他们查完前边的两个房间,就轮到我们了。
我估计,“疯狗”有可能借查房的时间为难我,毕竟我扫了他的面子。
但是,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。
简单照例的查房完毕后,他们就去查四室了,然后就去查对过的几个房间了。再然后,他们就去查一楼的几个房间了。
全部查房完毕后,我在楼道里看见白毛开了大门上的小门,把“疯狗”送走后,又把小门锁上了。
我问东子:“这白毛太有权力了啊,他要想跑掉,或者想把谁放出去,那岂不是太容易了啊?”
东子说:“所里既然给他这个权力,那就肯定是知道他不会也不敢的,肯定是控制得了他的。”
说着,白毛就关了值班室的灯光朝着我们走来。
白毛上了二楼,在门外打开了铁锁。
东子走过去,还没来得及开口,白毛就说:“你,达龙,去保管室。”
东子喊我过去,推着我出了门。
白毛又把门锁上了。